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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進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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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夏隨侯夫婦,宋羊坐到軟榻上,刺溜滑了下去,像一灘史萊姆,懶散得連表情都模糊了。

他想把腳也放到軟榻上,這樣就能舒舒服服地躺著,可他又實在不願意重新坐起身脫鞋,於是就用左腳勾右腳的鞋後跟,一點點把鞋蹬下去。

程鋒吩咐玉珠去備水,轉身看到宋羊姿勢別扭地與鞋子鬥爭,他走過去蹲下身,替宋羊把鞋子脫掉,然後一手托起宋羊左小腿,緩緩按摩起來。

懷孕後腿部會水腫,宋羊常常會感到不舒服,有時候夜裏還會抽筋,每次程鋒都會細致地替他按揉。

宋羊手往下扒拉,摸到程鋒的手,拽了兩下,另一只手拍拍身側的位置:“別按啦,你也上來一塊兒躺躺。”

“嗯。”程鋒放下宋羊的左腿,改捧起宋羊的右腿,按了一會兒才起身,躺到宋羊旁邊。

熟練地翻身滾進程鋒懷裏,宋羊滿足地抱住他,又拉過程鋒的胳膊圈在自己腰上,半瞇著眼睛,“侯爺跟你說什麽了?”

“他想把程家原本的宅子買下來。”

“嗯?”宋羊想了一下,“那宅子你不是已經買回來了嗎?”

“嗯。”程鋒低低應了一聲。

宋羊半睜的眼睛完全睜開,仰頭看了程鋒兩秒,歡快地小聲道:“你好像心情很好。”

程鋒單手撐起下巴,側身躺著,自上而下地看著懷裏的宋羊:“什麽都瞞不過你。”

“嗯哼?你想瞞我什麽?”

程鋒發現自己說錯了話,馬上道:“什麽都不會瞞你。”

宋羊:

程鋒:

“侯爺還提到進宮的事。”

“什麽時候?”宋羊有些緊張。

“皇上依舊臥病在榻,但應該就在這幾日。”程鋒這般道,他和夏隨侯都以為這一天會比想象的晚,沒想到第二天,宮裏就來了傳召的聖旨。

傳旨的是旼帝身邊的大公公——米公公,約莫四十歲,面上一直掛著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宣完旨意,客氣地說:“還請侯爺、侯夫人盡快帶著大公子入宮吧,皇上已經等著了。”

他們只好匆匆換了衣服,夏隨侯夫婦換上的是正式的宮服,絳紫的顏色,威嚴大氣又端莊,但裏裏外外層層疊疊,看的人都覺得喘不上氣,安湘還戴了好幾個沈甸甸的金釵,宋羊都替她覺得腦袋沈。

但他也沒功夫同情別人,他和程鋒也換上了正式體面的宴袍,肚子裏揣兩個崽,再加上一套厚重的衣服,宋羊步履艱難地行動著。

馬車到了宮門外就不能再往前,踏過威儀深然的宮門的那一刻,宋羊情不自禁打了個冷顫。

宮門後,長長的紅墻望不到盡頭,像一塊塊隔板把天地切割成一塊一塊的空間,人站在宮道上,看到的天空再開闊,都讓人覺得是有限的。在紅墻之上,是明黃的瓦,從宮墻、到宮殿、宮樓,越往遠處看,是越深處的房頂,它們像一層一層疊摞起來的千層糕,阻擋了人眺望的視線。

皇宮的壯麗,是一種特殊的壯美,宋羊想起以前有一堂課,課上討論了“建築的氣場”。巴特農神廟會讓人情不自禁思考“我從哪裏來、該往何處去”,歪斜的比薩斜塔則充滿了伽利略的學術氛圍,弗洛倫薩是浪漫的都城,而中國的古建築群,向來離不開“恢弘大氣”四個字,這與這個國家深厚的文化底蘊有關系。

皇宮,把腳下這片土地上曾有過的文化,以地面上的建築的形式呈現,人在其中,難免覺得渺小。

宋羊以前也游覽過故宮,但切實地在一個時代裏、走進真實的皇宮,這種感覺又截然不同。最明顯的區別,就是壓抑的氛圍——他只是擡頭多看了遠處幾眼,米公公就看過來,沒說什麽,眼神卻帶著輕慢。

皇權能壓死人,這才是活生生的皇宮。

宋羊籲出一口氣,樂觀地想,好歹他現在也跟皇親沾了邊。

程鋒悄悄在寬大的袖子下握了握宋羊的手,然後規矩地放開,沈默低調地走著。宋羊很快調整好狀態,如出一轍的沈默低調,沒有再東張西望。

轎子到了內宮門又不能往前了,剩下的路只能步行。皇宮很大,走了半個小時,在宋羊越走越慢的時候,終於到了萬康宮。

甫一停下,程鋒就默默伸手,撐住宋羊的手背。宋羊借著他的力道放松了身體,緊繃的小腿肌肉得到放松,頓時變得酸酸麻麻。

程鋒心疼地以眼神詢問:還好嗎?

宋羊沖他點點頭:我沒事。

米公公又看過來,宋羊就當作不知道他的目光,總不能這樣也算“殿前失儀”吧?

“奴才去通報一聲,還請侯爺、侯夫人稍等。”米公公把他們留在萬康宮外就走了。

他一走,宋羊幹脆也不顧忌形象了,可憐巴巴地半蹲下捶了捶腿。程鋒要幫他,宋羊搖了搖頭,重新站直了身子:“讓人看見不好。”

“苦了我的兒,”安湘心疼不已:“腿疼得厲害?”

“沒事的。”宋羊不解地小聲問:“娘,為什麽後面這段路不能坐轎子啊?”

“傻孩子,能在內宮做轎子的只有......”安湘還沒說完,就被一道譏笑聲打斷。

“撲哧。”

一個身著藏青色貴族服飾的年輕男子從萬康宮右手邊的拐角處走出來,他體型偏瘦,膚色白得不健康,襯得眼窩下的青黑極其明顯。他似乎習慣了揚著下巴睨人,表情輕佻又浮誇。此時他毫不留情地嘲笑道:

“能在宮中乘輿的,只有父皇、皇子、親王、郡王,正二品及以上大臣,入了內宮,除非是輩分高於父皇、亦或者年逾古稀者、再或者由父皇特許的人,都禁坐轎。你是什麽人,怎麽這都不懂?”

“元朝曦,見了長輩要行禮問候,你怎麽這都不懂?”元荊舒口氣不爽地擋在宋羊面前。

元朝曦?那不就是二皇子咯?宋羊了然。

不過他也有些郁悶,他問安湘的時候特意壓低了聲音,就是怕被人聽到,這個二皇子到底從哪冒出來的?

“小侄見過皇叔。”元朝曦立即道,卻透著一股不把人放在眼裏的漫不經心。

“小侄見過皇叔、見過嬸嬸。”又一名男子從拐角走出來,他氣勢更沈穩,一身玄色的宮服,上面繡著四爪蟒。

他就是太子元朝琿。

宋羊從衣服的紋飾認出了他,下意識瞥向程鋒,程鋒淡定得很,仿佛不認識太子,太子也仿佛根本不認識程鋒。

“太子。”元荊舒雖是長輩,但他拱手以示敬意,明顯是把太子當“君”對待了,這態度可跟對待元朝曦時完全相反。

“臣婦見過太子殿下。”安湘跟著行禮,然後是宋羊和程鋒:“草民程鋒、宋羊參見太子殿下。”

“快快免禮。”元朝琿溫和地微笑著,雙手虛扶,說道:“皇叔,嬸嬸,這就是我那個堂弟吧?”

“是了,”安湘親切地為宋羊介紹道:“太子殿下比你年長八歲,你剛出生的時候,太子殿下還逗你笑過呢。”

“小嬸嬸說得沒錯,不過你定然不記得的,以後私下喚我堂哥就行,不必拘謹。”

“堂哥。”宋羊小聲喚道。

元朝曦重重地、不屑地從鼻子裏哼出一聲,“原來你就是皇叔家丟的那個孩子啊,既然你管皇兄叫一聲‘堂哥’,不也得管我叫一聲堂哥?”

他向宋羊走近,笑地賤兮兮的:“叫一聲聽聽來?”

元荊舒大手一揮,把他擋回去,不讓他靠近宋羊,不高興地警告道:“二皇子莫不是想念皇叔我的拳頭了?”

元朝曦表情一僵,似乎想到了什麽,敢怒不敢言地瞪了元荊舒一眼,然後目光掃過護著宋羊的程鋒,挑了挑眉,又在宋羊隆起的肚子和程鋒之間來回打轉。緊接著他像是找到了新的出氣對象,對程鋒道:“你又是哪個?見了本皇子,竟然不跪?也不行禮?”

“他是羊哥兒的夫婿。”元荊舒道,太子緊隨其後:“那就是一家人,羊哥兒叫堂哥,你也一樣的......”

程鋒順著他們配合地對元朝曦道:“堂哥。”

元朝曦總覺得哪裏不對。過了會兒他才反應過來,程鋒雖是白身,但喚他堂哥,自然可以不行跪禮,而剛剛他強迫宋羊喊他堂哥未遂,程鋒這時候喚他堂哥,就是故意的。

“呵,你們倒是關系好。”元朝曦看不慣,偏偏不能發火,表情氣憤地扭曲起來。

“奴才參見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侯爺、侯夫人、大公子、這位公子。”一個胖乎乎的老宦官走過來,米公公低眉順眼地走在他身後,這人就是就是皇帝的貼身內侍、大內總管團衡。

“團公公。”元荊舒問:“皇上身子可是大好了?”

“勞侯爺惦念,皇上還康健著呢,您一見便知。”團衡和氣地說道:“還請侯爺隨奴才來,皇上要見您。”

團衡又恭敬地對安湘和宋羊道:“請侯夫人攜大公子移駕永寧宮,皇後娘娘許久不見您,甚是想念。大公子懷有身孕,皇上怕過了病氣給大公子肚子裏的孩子,今兒就不見大公子了。”

“多謝皇上體恤。”安湘連忙拉著宋羊面向萬康宮行禮致謝。

“這位公子便在偏殿稍候吧。”團衡又安排好了程鋒的去向,然後躬身行禮,示意元荊舒跟他走。

元荊舒走了,安湘也帶著宋羊去永寧宮,元朝曦見元朝琿又返回偏殿,喊住他:“父皇今天應該也不打算見你了,你還不回東宮嗎?”

元朝琿沒搭理他,元朝曦氣得抽了下人一巴掌,隨即又想起了這是在哪,深呼吸兩下,跟著進了偏殿:“別以為就你想伺疾,就你會討好。”

元朝曦一屁股坐下,元朝琿和程鋒隱晦地交換一個眼神,默契地保持沈默。

程鋒心裏記掛這宋羊,而宋羊剛到永寧宮一會兒,三皇子便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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